(编者按:*提示的文章为分支剧情,交代了皆神村的过去,包括了五个家族历史、红贽祭的来历、虚的镇压过程、射影机的制作等)
*电闪雷鸣的雨夜,一行人没命地狂奔着。只见为首的一个穿着安土桃山时代末期常见的具足铠甲,带着面颊,骑在马上,正拿着马鞭大声吆喝着向前跑。看起来好像是个大名,只是不知为何,兜钵(头盔)上的水牛肋力(两个角)被折断了,也不知道是自己折断还是战斗时被对手所斩断,总之狼狈不堪。
在他身后,穿着腹卷的一堆落魄步兵紧紧跟着,中间偶尔穿插几个大铠的骑兵,想必军衔会比较高阶一些。之后是几辆马车,看似拖着的是一些辎重物品,旁边则是几个身着纸质胴丸的小年轻跟着马车跑,瞧那样子刚进军营不久吧,只是不知道这种纸质胴丸(铠甲)究竟会有什么防护力。不过他们倒是挺卖力的。
辎重物品的后方,是几十个平民老百姓,这其中老老少少都有,哭哭啼啼的,跟着阿兵哥们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泞的山路,冒雨狂奔。那几个穿着大铠的骑兵时不时跑到百姓队伍中来,抽出马鞭,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打:
“快!给我他妈走快点!妈的一群饭桶!快!快啊!”
正因为对平民百姓十分地严苛,动不动就鞭打,途中已经跑掉了不少百姓,剩下的并不是不想逃,而是夜路不好走,又逢雷雨交加,好几个适才逃跑的已经跌入山谷不见踪影了。之后这些阿兵哥们轮番换着来断后,更加没有逃跑的机会。百姓们对这群颐指气使的败将们是敢怒不敢言,但至少跟着他们的步伐走,在这夜里还能捡一条命。
“桐生大人!”
一个骑兵一样的人从队伍最后赶到为首的这位大名前面,弯腰拱手道:
“大人!追兵已然不见下落,您可以松一口气了!”
他口口声声提到的大人,正是战国史上的一位大名:桐生亲纲。只是此时的亲纲早就没了作为大名的那股英气,面颊也破了一边,露出一部分的络腮胡子,面带愁容又畏畏缩缩地问:
“真的没追来了?”
“是的大人!”
“呼……”
亲纲长吁一口气,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要不是有随从护着,早就摔个狗吃屎了。
“想当初,老子的祖上足利氏家,过着锦衣玉食的大将军生活 !凭什么佐野带了区区30骑来家族就要鹊巢鸠占?大搞和亲,现在佐野家却个个看我们跟奴才一样……”
亲纲说着,愤恨地甩了一鞭,马儿吃痛,又差点将他甩了下来。幸而大腿处的佩楯勾在了马鞍上,才免于出丑。
“野郎!(日语中没有见识的村夫的意思)连你这匹杂种都瞧不起本将军!老子要让你们都看看,老子是怎么破由良氏的!今天落败的仇我一定要报回来!”
“但是大人……”
“嗯?”
亲纲瞪了一眼发话的人。
“哦不对,将军,山越大人已经战死,我们目前已经没有可以出征的将领和足够的士兵了,要是再不早点到佐野大人家,恐怕连粮草都快成问题了。”
“哼!”
桐生嗤了一声,向着随从招手。
“你过来!”
这位发话的军官不明就里,朝着桐生招手的方向靠了过去。
“唰——擦——”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武士刀已经齐刷刷割断了随从的脖子,如同切腹自尽的武士找人介错一般,刚刚还话痨的随从此时已经身首异处。没了头控制的身子,加上铠的重量,直挺挺地往马的左侧倒了下去。
“看见没有?粮草紧缺,就把废话多的人杀了,不就结了?谁再敢说丧气话,就是这等下场!”
桐生收起了武士刀,恶狠狠地对士兵和百姓们训斥道。
都说桐生亲纲心狠手辣,能力又不如其前辈助纲,导致助纲死后家族内斗,领地大乱,由良氏借此入侵,以前安居乐业的老百姓们被逼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逃的逃死的死。活着的还得忍受过着奴隶般的颠沛流离之命,他们巴不得将桐生生吞活剥了!
就在这时,大雨停了,乌云逐渐四散,皓月当空,刚刚湿漉漉又黑漆漆的道路豁然开朗,原来他们已经离开了山路,来到了一片铺满枯叶的森林。奇怪,正值盛夏,哪来的枯叶?而森林里依稀可见的鸟居更令人匪夷所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怎么会有神社才有的鸟居,难道这里住着祭司之类的人物?
荒谬!这十里八方连个茅草屋都没见着,怎么可能会住人?
“咕噜噜——”
桐生的肚皮在打鼓,晚饭还没吃呢。一路被追兵赶到此处,跑都来不及,哪管得上吃饭啊。他看了看四周,宽阔的一大片林地,貌似并无多大危险,才下令大家都就地休息,找粮草官要了点兵粮丸,就着葫芦里的酒吃了起来。
地上又湿又滑,还带着股阴冷的气息,不过大家伙儿都累了,也就席地而坐,一路上的步兵(足轻)们随身都有携带打饲袋和茎绳,此时也都拿出来充饥了。虽然没有热水煮茎绳,但总归有味增的成分,咬一小口下来就着干玄米也能下咽。跟着桐生有一点好,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会给杂兵们些晒干的鱼啊豆制品什么的,这在当时可是奢侈品,毕竟他们都是打头阵的炮灰。不过百姓就没那么幸运了,好在大部分百姓逃跑时也带着干粮,有部分没带干粮的找粮草官要,就给了一点,再讨就得挨打。无奈,吃不饱总归也饿不死。
“咯噔——咯噔——咯噔——”
寂静的夜里,桐生一行人才刚歇息不久,从他们另一侧传来了马蹄声和铠甲、武器摩擦声,中间还夹杂着训练有素的操练声。亲纲第一个站了起来,犹如刚被雷击过一样,以他此生最快的速度操起了马鞍上的弓箭,搭弓上弦,瞄准了声音所处的方位:
“妈的!难道是由良氏?不对啊,他们怎么可能跑到我们前面去?”
不管对方是谁,在这种危险下,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万一是来要命的怎么办?
对面一骑兵马的身影刚在视野里显现的时候,早已拉满弓等候多时的箭簇立刻迫不及待地飞了出去,只见领头的晃了一下,迅速举起右臂,将箭给接了下来。
桐生见罢,赶忙从箭筒里抽出了第二支箭,他的随从们也都闻声聚集了起来,拔出随身的佩刀,在皎洁的月光下几把佩刀错落有致地排在一起,犹如一块平滑的玻璃,明晃晃的非常耀眼。随时准备和敌人决一死战。
桐生再一次拉满弓,又射了一箭,很不幸,他的希望再次落空,两支箭被带头的稳稳地抓在了手上。待桐生抽出第三支箭的时候,人已经到他跟前了。
借着月光,他看到,对方并不是由良氏,但也穿着具足,兜钵上一个月牙形的造型与他的水牛肋力不同,少了几分霸气,多了几分英姿,左右转头应该会比较方便,只不过兜钵的型体非常长,乍看之下有点像加藤清正的头盔,这样的头盔估计也不好戴吧?
大名骑着马,径直来到桐生面前,愤恨地丢下两支已经被捏弯的箭,问到:
“是你射的箭吗?”
声音浑厚有力,中气十足,虽然如雷贯耳,却因刚正豪迈,给人一种十足的安全感。
“是……是……是我的……”
刚还一副“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姿态的亲纲,弓却脱了手,面对着这威猛高大的形象显得自己非常卑鄙不堪。他的随从也都丢了刀一个劲地叩首。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射杀我?”
义正言辞,亲纲无理,但自小养成的土豪性格倒给了他几分勇气:
“我……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威胁我,与其被杀,不如……哎哎哎……”
大名翻身下了马,一把抓住了亲纲的甲胄,将他提了起来。
“卑鄙小人!今天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
“……别……别……有话好说嘛……”
“哼!”
大名三下五除二把他的腹卷、笼手、兜钵什么的全都给扒了,只剩下光溜溜的一身狩衣,看起来十分的难堪。然后再将他高高举起,重重摔在了地上。刚下过雨的土壤稀松,全是泥藻,这下可彻底颠覆了几分钟前还作威作福的桐生亲纲。看得百姓们心中暗暗叫好。
就这样,亲纲被摔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第三次举起时,一个冰冷的箭头抵在了大名的脖子上:
“……嘿……嘿嘿……没注意到吧?……摔……摔得……很爽是不?”
原来刚被折断的箭在亲纲落地时被他捡了起来,此时正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威胁着这位把他提得高高的大人物。
“……摔啊?……继续摔……看是我的箭头硬……还是你的……脖子硬……有种杀了我啊……”
“无耻!”
大名将亲纲用力往外推了一把,亲纲顺着力道跌出好几米远,屁股又摔了个狗吃屎,方才落定。
“我不会杀你!那只会脏了我的手!”
随从赶忙将桐生扶了起来,桐生“嘿嘿”地冷笑几声,道:
“虽然……你不杀我……但是……梁子已经……结下了……敢不敢报上姓名?”
亲纲“嘎……嘎……嘎……”地喘着粗气,大名还没接过话头,他身边骑着马的一俊美少年先发话了:
“大丈夫站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的父亲大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加(ka)……”
“胡说什么!”
大名白了他一眼,如炬的目光从面具中透了出来,少年吓了一跳,立马闭嘴了。
“我叫逢坂(aisaka)清忠!这些是我的家臣和士卒!如果你想报仇,奉陪到底!”
逢坂迟疑了下,显然这并不是他的真姓,似乎他更愿意隐瞒什么。
“哦,逢坂啊?只不过,我记得这么多大名里,好像没有一个叫逢坂的吧?敢问你是哪一区的大名啊?是九州还是四国的小地方啊?”
“哼!日本国那么大,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小人,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是是是!对!”
亲纲甩了甩头,摇了摇双手,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是小人,但你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家伙还穿着一身极似加藤家族的铠甲,恐怕你也不过是个战场上活下的胆小鬼吧?小鬼欺负小人,也没啥好得意的。”
他边说边俯身下去,似要坐下:
“况且,报仇又何必等呢?我这种人最讨厌等了,一旦有机会,有仇必报……”
话音刚落,只见桐生抽出掉在地上的佩刀,一刀刺向逢坂。逢坂何许人也,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出,当下一个闪身,以手当刀,看准了时机劈了下去,偷袭不成的桐生吃痛,“哎呀”一声,佩刀落地,同时再次被逢坂从腰间提了起来。
就在逢坂一拳正要狠狠砸向亲纲之际,“咯咯咯……”落叶丛里传出一阵银铃般的女子笑声。只见树丛在黑夜里晃了一晃,钻出了一位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正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嗤笑。
“你是何人?有何可笑的?”
逢坂放下桐生,指着女子怒道。
“哎呀,就喜欢看你们这些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大名窝里反了,多有趣啊。再看你刚刚手上抓的,那是泥鳅吧?哈哈,那么好笑还不让人笑,真是假正经。”
女子并没有因为逢坂的大吼而吓退,反倒慢慢靠近他们。这下大家看清楚了,女子何止是面容姣好,简直可以称为美若天仙!个子不高,走起路来却一身的妩媚劲,雪白又带有些许粉红蝶状图案的和服更是将肌肤衬得与众不同。紧束的腰带和故意的开襟将两颗圆滚滚的东西随着身姿的摆动而一晃一晃的,差点就要撑破衣襟裸露了出来。月光的辉映下尚且如此,那要是大太阳底下看得清楚了还得了。直把各位看得目瞪口呆,亲纲更是口水直流。
美女绕着逢坂和桐生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倒在地上的桐生旁,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
“喂,你也真傻!本来实力就如此悬殊了,还不肯死心?要打也要吃饱、回体了再说嘛?”
亲纲转头望了她一眼,眼睛直勾勾地顺着她雪白的脖子直通两个蒙古包中间的夹缝,深不见底啊!他咽了咽口水,拼命地点着头。
女子看着他那猥琐的眼神,莞尔一笑,直起了身,对着这群人大声嚷着:
“行了!今天本姑娘心情好,看你们这么可怜,就发发善心,施舍我家那小地方给你们吃住。跟不跟来随你们的便。”
女子转身便要走,亲纲赶忙爬了起来,对随从和百姓们说:
“还不快叩谢女菩萨!快跟上!”
桐生一行哪还来得及谢,又是爬又是走地跟着女子,亲纲临走之时还不忘捡起他的那身行头,呸了逢坂一下。
“父亲大人,我们要不要也跟过去?”
少年面色红润,心跳加速,讲话都颤颤巍巍地,明显是对女子动了心。也对,谁见了这样的女子不会怦然心动,何况一个正值青壮年,血气方刚的少年,身体上起了反应理所应当,不过年轻人毕竟经历尚浅,只怕真刀实枪上阵后,很容易把持不住就缴械投降了。
“不然,依我看没那么简单。刚我们已经转了一圈,这附近压根看不到一点生人的迹象,何况刚刚还下了雨,满地污泥,缘何就她一身干净?我认为,八成是妖……不妨我们等她一等……”
女子见逢坂家丁们并无动静,笑道:
“你们不跟过来也可以,不过我可提醒你们哦,这里并不太平。除了有野兽偶尔出没外,还有些不知名的鬼怪哦。没两把刷子,还是不要在这大路上晃哒了。跟着我走呗。”
“哼!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逢坂转念想了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是要让大家提防着点,毕竟眼前这家伙并非善类。于是对着家丁们嘀咕了几句,跟在桐生家后面,小心翼翼地向前踱着步。
眼看离鸟居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女子慢慢停下了脚步,诡异地一笑,嘟囔着:
“差不多了……”
大家都很诧异,还没到目的地呢怎么就停了?亲纲第一个受不住,冲上前问:
“美女,你不是说要带大家去你家呢吗?”
“对啊!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你没看见吗?”
亲纲伸长了脖子往前使劲地望着,什么都没看见。
“啊?前面什么都没有啊?”
“你眼瞎啊!那么大的房子没看到,我只是觉得腿有点疼,想稍稍歇息一下嘛。”
“哦,腿疼啊!”
亲纲蹲下身,抬起女子的脚踝,按摩了起来:
“我帮你揉揉啊!哟,这皮肤,细腻柔嫩,真酥麻!大美女,敢问您尊姓大名啊?我好铭记于心,将来好报答您啊。”
美女“咯咯咯”地笑着,哀怨道:
“告诉你也没用,反正你们都要死了……”
桐生好奇地“啊?”了一声,抬起了头。面前这位绝世佳人,此时哪还有一张像样的人脸:适才扑闪扑闪的大眼眸已经变成了三角眼,眼角上吊,深邃的瞳孔缩成一条竖线,眼白泛着绿光,正直勾勾看着他;鼻子向外凸起,樱桃小嘴也已经成了V字形,咧开的嘴巴扯到了两颊之上,已经快接近眼底了。活脱脱一副变了形的狐狸嘴脸。舌头从那被称为嘴巴的东西里伸了出来,又细又长,声音似乎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一样,变得尖锐刺耳:
“不过跟你说说也无妨,至少死得瞑目。我的名字,叫尾妖狐,不过我更乐意称呼自己为:玉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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